在過美國海關的時候太過誠實的坦承自己剛辭職,海關人員的笑臉一瞬間凍結代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發給我一張小紅卡,叫我去一間小房間接受訊問。迎接我的是一個中國裔人員,從我要去哪裡探親哪個表親表親幾歲讀什麼科系幾年級什麼大學表親父母在幹嘛退休了沒父母幾歲住在哪裡,開始無數的問題轟炸,我可能沒答對幾個,好幾年沒有見過表妹了,他問的問題我沒一個在意,來這之前我也不會去打探這些毫無意義的事實,重點是我要見她as a person & family,而不是她什麼學歷跟我差幾歲。我想我在他眼裡越發可疑了。


但這已經不是那個會將「唐人」監禁在San Francisco外海那個惡臭擁擠的天使島上的可怕年代,我用破爛但尚能達意的英文表示我的表妹是美國公民,出示她的名字,看見對方在電腦上搭搭搭搭的查詢了幾下,豁然開朗地說:喔~原來妳表妹跟妳差x歲啊,妳怎麼會不知道呢?假裝閒聊的同時他一邊把我的紀錄key進系統裡,完成美國對出入境嚴密的監控手續,雖然受到一些嘲弄但總算還算有尊嚴的通關了。隔壁的中國男孩就受到比較噁心的嘲諷了,像是「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你在XX區唐人街打工,那區我常常去啊!我絕對會抓到你!(說完對旁邊的白人同事獻媚的笑笑,說自己很常去那區)」彷彿以為大家都對美國趨之若鶩而自己正卡在那稀缺的寶座上的一種意味深長的媚態。看著這副倒陽一般的笑臉,我也用鼻子哼哼的乾笑了好幾聲,因為真的很可笑。我這樣笑著的同時也覺得困惑自己到底什麼本錢什麼能力鄙夷美國?只能推測自己背脊上是否有一塊日本骨頭,摩式硬度至少大於7。跟日本人一樣,我認真的覺得全世界都沒辦法像台灣一樣,台灣才是生活所在之處。


也許美國海關並不是很糟糕,只是公事公辦的實用主義。但也有例外的。至少在Washington轉往California的國內航班上,我的瑞士刀、指甲剪和噴霧慕斯無一倖免的被檢出的時候,一個女性的白人海關皺著臉用金屬探測片翻攪我這個麻煩製造者的行李,問我尖銳物品的位置,但在我告知後也並不想把它打開,很像不具有愛心的獸醫皺著眉頭戴上口罩遮掩自己厭惡的表情很謹慎小心的清理完流浪狗身上的癩皮和蝨子之後,頭也不抬的說:「ok. You are done.」獸醫離開後,流浪狗傻笑著搖頭晃腦的離開,好像渾然不覺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其實心裡對剛剛差點被安樂死嚇個半死。


不過今天我又再度對美國過分冷靜的理性思維感到驚訝,在macy's百貨裡看到一個頂多四歲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揉眼睛,一對打扮時髦的美國女性發現了她,問她是否迷路了,在找媽媽嗎?剛剛最後是在哪裡看到媽媽?這些問題都是停在至少五六步路以上的距離之外冷靜(如果不是冷漠)的遠遠的問的。我沒有因此停留,其實也不具有批判的道德高度...只是我離開現場之後,還是止不住的想,也許是害怕詐騙,也許是美國人比較冷靜謹慎,但是,這個距離和音調之中母性的缺乏真的好不台灣...用這個標準來看,也許整個台灣在法文裡面都可以成為一個比整個美國更陰性的詞彙。我說的是整個台灣,不論男女不論事物不論好人或壞人。


然而我卻隱隱同意著這樣的距離。現實和夢想之下總是暗流洶湧,如果不想遍體鱗傷,最好冷冷的看。並不是說能夠遠遠的明哲保身永不下海;不分階級的,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倖免於浮沉。下海還是一件好事情,人生短短不下海遊這麼一遭也頗無聊。我只是說,冷冷的看比較不痛。冷冷的看,可以讓你擺脫階級的束縛。不管你是1塊錢一個的flea market玻璃杯,還是macy's裡面100塊錢一個的水晶雕花瓶,貼在唇上,溫度都是一樣。冷冷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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