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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會在你的哪裡留下痕跡?你的身體、你的臉、你的心...
你會因為這樣感到害怕嗎?

 



我害怕。
害怕皺紋、害怕病痛、害怕還有這數十年的人生路上,
不會中斷的挫折孤獨將扭曲我的心,而我因此失去勇氣和善良。

我們因此渴望「青春的救贖(from小納)
我們看著和現實人生距離遙遠的偶像劇,偶爾渴望回到不顧一切的單純、熱情、相信,
懷念埋藏在校園角落的細語呢喃,或放蕩在凌晨時分濱海公路的呼嘯奔馳。

偶然看見一段關於人生的描述,說:
人這種生物,真正的快樂只有青春期,之後就要痛苦到死。
(米榭.韋勒貝克的《一座島嶼的可能性》)

我想這段敘述是對的。

從大學畢業,進入忙碌的社會生活、成年、置產、職業生涯、家庭,
不管是出於自我期許,或迫於社會期待,我們走向了一條無止盡的追求的道路。
追求知識、財富、人際關係。

我們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必須去的地方越來越多,做的思考越來越龐雜,
而這個社會只會是一個加速器,
沒有一個煞車裝置會讓你停下來慢慢思考。
有時候我覺得,哪一天自己應該會因為太累不小心撞上電線桿,過勞而亡。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人生接下來的路途必然繁忙、痛苦,那為什麼我們還要繼續下去?
請不要誤會,這並不是輕生的念頭。
我在思考的是,如果真的如佛家所說:生即是苦...
那活著的目的應該是什麼?我們又要以什麼為目標活著?

(目的跟目標看起來很像,但概念的維度上有所區別。目的決定你的方向,目標決定你的高度。

 

讓我試著用活著的反面:死亡,來思考這個問題。
我們常常聽到一種說法是:「你如果死了,爸媽要怎麼辦?」
所以[活著]這件事本身是對家人、為愛你的人的[責任]嗎?
或者,我們會聽到:「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世界上有人會記得我曾經來過。」
所以[活著]是為了[創造]某種遺跡,讓人記得嗎?

關於活著,我也還沒有什麼明確的單一目的,但我的確感覺到關於家人的[責任]在我身上。
感覺到自己想要[創造]一些什麼,來改變這個世界,向世界宣告我存在著。

這樣的生活,的確每天都是一場戰鬥,我時時都在挑戰,接受挫敗,然後重新爬起,
當我擁有[年輕]作為武器。
但是,這樣的[戰鬥]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當我們的身體和心態都不再年輕,當我們被很多責任、社會期待、現實條件所捆綁,
這時候的我們是用怎樣的狀態面對人生這個戰場?
不能盡情揮灑想法,不能任性快樂悲傷的我們,
甚至有一天,我們老到不能確切得記憶任何事情,活著能讓我們快樂嗎?
老化的終點,是否會是有一天我們對人生疲憊到攤開雙手,請求上天給個解脫?



我曾經悲觀,不想失去年輕的身體,不想離開青春期,
覺得人生到後來除了責任和老化之外,其實也沒有什麼好事情,我只想要活到40歲就好。

然而,後來的我發現,事情沒有想像得那麼糟。
不但如此,甚至就像我很喜歡的at 17的歌一樣:The Best is Yet to Come.


人生的前進,其實不應該用[老化]來詮釋,如果可以我覺得應該叫做[演化]
後來又更像一個[旅行]

不過,這實在太奧妙了,尚未完全體會的我墊起腳尖一手支著牆頭,
費力的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撈進城牆之外的藍天白雲浮光掠影...

 

 

我想要提到三個人,而他們的共通點是:眼睛




。正視。

上戶彩。這位青春甜美的人氣偶像,我本來對她沒有深刻的了解。
只是覺得她的笑容很燦爛,有一種不造作的純真快樂。

有一天我在看アメトーク(我最愛的搞笑節目,因為太愛一想到回台灣看不到還有點傷心...)
內容剛好在做:上戶彩妄想特輯。
聚集了一群無敵愛慕上戶彩的搞笑藝人來嘴炮。
其中一個人提出愛慕上戶彩的情節如下:

 上戶彩在一次接受採訪時,被問到:「最尊敬的人是誰?」
 她只說了:「全人類。
 
 在另外一次記者招待會時,上戶彩和一群藝人站在台上,舞台側面有司儀在主持和負責提問。
 舞台正前方架著攝影機,大批記者鎂光燈閃爍不絕。
 通常在這樣的場面時,藝人會用所謂的カメラ目線(kamera mesen)讓自己的臉正對著攝影機,
 獲得最佳的拍攝角度,擺出最可人的笑容。
 但是上戶彩卻沒有去迎合攝影機,她側著身體和臉回答問題,而眼睛正視著提問的司儀。



。停留。

那天和系上同學一起去前往京都高台寺賞light-up的夜楓。
人群之中,只有一個人,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遊客們在石階上下匆忙的移動,或轉身跟身旁的人熱烈討論著眼前的美景。
川流不息...人聲鼎沸...
和同學走散的我低著頭從石階走下,偶然一抬頭,我和一位獨自行走的外國人老爺爺眼神交錯。
那停留了也許兩秒的微笑和目光,幾乎讓我聽見: "Nice to meet you. Tonight's so great, isn't it?"

那一晚,和這麼多陌生的人交錯而過,我只看見他的眼神。
因為他的眼神,為了和我的眼神交會,而特意停留

 


。閱讀。

老的無法自由活動,甚至無法記憶的身體,讓我想到[潛水鐘與蝴蝶]的作者。
我們終究會像他一樣,一個沉入深海的潛水鐘,落在毫無陽光可以透進的死寂海床,
指針默默移動,時間悄悄流逝。

當身體失去行動能力,窗外白晝轉眼又將黑夜,我們不再有必須趕往的目的地,時間和空間都失去意義。
我們還剩下什麼?

我想,是閱讀。
我們偶爾清醒,睜開全身上下唯一能夠活動的眼皮,用此生從未有過的耐心,去閱讀身邊的人。
我們偶爾想起,用此生最專注平靜的心情,去閱讀腦海中所有的回憶。




正視、停留、閱讀。
這三個風景,就是現在的我視野所及所能看見的,彼方天空中流動閃現的雲彩。

在我的想像裡,到了那個所謂年老的時刻,我不再需要用[戰鬥]來定義我的生活。
我不再需要打倒誰或證明什麼。
而是,我能夠像上戶彩一樣,正視尊重我眼前的一切,包容那所有的好與不好。
去看見事物背後的道理而不再執著於善惡高下的價值判斷。
我隨時隨地都能用從容的態度,為眼前和我相遇的一切稍做停留,並珍惜那短暫的交會。
我失去了種種力量,但也因此我不再被外界的力量所反擊所利用所牽扯,因而獲得真正的平靜。
我進入了無重力的時空旅行,全心全意的閱讀,直到肉身生命的終點。

 

這樣想著,我似乎就能夠不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就能相信,The Best is Yet to Come.

 

 

 

以上照片出自 Fuji F10 + photo-editing
攝於 京都南禪寺琵琶湖疏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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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acuumorang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